一茎灯草
吴敬梓
自此,严监生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再不回头。诸bai亲六戚都来问候。五个侄子穿梭似的过来陪郎中弄药。到中秋以后,医生都不下药了。把管庄的家人都从乡里叫了上来。病重得一连三天不能说话。晚间挤了一屋的人,桌上点着一盏灯。严监生喉咙里痰du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似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zhi来,伸出两个指头。大侄子走上前来问道儒林外史好词好句手抄报: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二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在哪里,不曾吩咐明白?他把两眼睛睁溜圆,把头又狠狠摇了几摇,越发指得紧了。dao奶奶抱着孙子插口道:老爷想是因两位舅爷不在眼前,故此记念。他听了这话,把眼闭着摇头,那手只是专指着不动。赵氏慌忙揩揩眼泪,走上前道:爷,别人都说的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属,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合家大口号哭起来,准备下殓,将灵柩停在第三层中堂内。
儒林外史好词佳句
弹指又过了三四年。王冕看书心下也著实明白了。那日正是黄梅时候天气烦躁。王冕放牛倦了在绿草地上坐著。须臾浓云密布一阵大雨过了。那黑云边上镶著白云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照耀得满湖通红。湖边山上青一块紫一块。树枝上都像水洗过一番的尤其绿得可爱。湖里有十来枝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叶上水珠滚来滚去。王冕看了一回心里想道:“古人说:‘人在图画中’其实不错!可惜我这里没有一个画工把这荷花画他几枝也觉有趣!”又心里想道:“天下那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画他几枝?……”正存想间只见远远的一个夯汉挑了一担食盒来;手里提著一瓶酒食盒上挂著一条毡条来到柳树下。将毡条铺了食盒打开。那边走过三个人来头带方巾一个穿宝蓝夹纱直裰两人穿元色直裰都是四五十岁光景手摇白纸扇缓步而来。那穿宝蓝直裰的是个胖子来到树下尊那穿元色的一个胡子坐在上面那一个瘦子坐在对席。他想是主人了坐在下面把酒来斟。时成化末年正是天下繁富的时候。新年正月初八日集上人约齐了都到庵里来议“闹龙灯”之事。到了早饭时候为头的申祥甫带了七八个人走了进来在殿上拜了佛;和尚走来与诸位见礼都还过了礼。申祥甫向作和尚道:“和尚!你新年新岁也该把菩萨面前香烛点勤些!阿弥陀佛!受了十方的钞钱也要消受。”又叫“诸位都来看看:这琉璃灯内只得半琉璃油。”指著内中一个穿齐整些的老翁说道:“不论别人只这一位荀老爷三十晚里还送了五十斤油与你;白白给你炒菜吃全不敬佛!”和尚陪著小心。等他作过了拿一把铅壶撮了一把苦丁茶叶倒满了水在火上烧得滚热送与众位吃。荀老爷先开口道:“今年龙灯上庙我们户下各家须出多少银子?”申祥甫道:“且住等我亲家来一同商议。”正说著外边走进一个人两只红眼边一副铁锅脸几根黄胡子歪戴著瓦楞帽身上青布衣服就如油篓一般手里拿著一根赶驴的鞭子。走进门来和众人拱一拱手一屁股就坐在上席。这人姓夏乃薛家集上旧年新参的总甲。夏总甲坐在上席先吩咐和尚道:“和尚!把我的驴牵在后园槽上卸了鞍子拿些草喂得饱饱的。我议完了事还要到县门口黄老家吃年酒去哩。”